金正恩清洗張成澤疑雲重重-難言金正恩今後地位穩固還是動搖 ◎Choe Sang-Hun/紐約時報中文網 2013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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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正恩的姑父張成澤

在朝鮮發佈的處決張成澤的公報中,最耐人尋味的細節也許是國家媒體報道的張成澤在坦白密謀推翻金正恩政府時所說的話。張成澤是朝鮮領導人金正恩的姑父,也曾被認為是後者的良師益友。

「我準備利用有私人交情的軍隊幹部或親信,動員他們手中的武裝力量,」朝鮮中央通訊社(Korean Central News Agency)周五援引張成澤周四在軍事法庭受審時的話說,我「還想,如果今後群眾和軍人的生活進一步惡化,或許軍隊也會贊同政變」。

無法獨立核實張成澤是否實際做了這些陳述,還是朝鮮當局為給處決他提供法律依據而編造了他的話。張成澤長期以來被認為是一個提倡在朝鮮實施中國式經濟改革的人。但是,張成澤及其追隨者被指控所犯的各種罪行,無異於極不尋常地承認了分析人士所說的、可能存在的一場嚴重而且血腥的權力鬥爭,一場在這個極度貧窮、但擁有核武器的國家內部發生的有關經濟和其他政策的鬥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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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人士說,金正恩(或是製造張成澤下台的其他人)急於處決張成澤並將結果公諸於眾,是一種不穩定的跡象,表明對金正恩所掌握權力的缺乏信心。通常,朝鮮掩蓋任何對金家王朝不忠的跡象。

首爾和平與合作研究所(Institute for Peace and Cooperation)高級研究員李炳哲(Lee Byong-chul)說,「如果金正恩對自己控制的權力充滿信心的話,他就不需要處決自己的姑父。朝鮮將會發生大大小小的血腥清洗,在這種時候,絕望的極端分子可能會發動猛烈攻擊。平壤將不再安全。」

朝鮮周五暗示了這種清洗,審判公報譴責了在「黨和國家的重要崗位」、在「黨中央機構及其下屬單位」、以及在外貿部門存在「不純分子和異己分子」,還提到張成澤在軍隊中的親信。

公報稱,67歲的張成澤在周四被判犯有叛國罪後被立即執行死刑。韓國執政黨高級議員徐相記(Suh Sang-kee,音譯)在首爾引用韓國情報官員的話說,張成澤是被機關槍行刑隊處決的。

張成澤長期以來被認為是朝鮮第二號最具影響力的人,也是金正恩上台後遭到清洗的最重要的朝鮮人。韓國官員說,金正恩正在用「恐怖統治」來鞏固自己的權力。張成澤是金敬姬(Kim Kyong-hee)的丈夫,金敬姬是金正恩先父金正日的妹妹,金正恩上台前,朝鮮由金正日統治。金敬姬的命運如何尚無從知曉,但分析人士稱,金正恩不大可能會傷害一位有血緣關係的親屬。

韓國負責制定朝鮮政策的最高長官、統一部(Unification Minister)部長柳佑益(Ryoo Kihl-jae)說,「他們處理張成澤的方式極不尋常,在朝鮮史無前例。我們正在密切關注朝鮮最近發生的一系列情況。」

美國國務院周四稱尚無法核實處決是否發生,但一名發言人瑪麗·哈爾夫(Marie Harf)說如果確實發生了,「這是朝鮮政權極度殘暴的又一個例子。」

韓國國防部長金寬鎮(Kim Kwan-jin)說,韓國軍隊正倍加警惕,因為擔心朝鮮可能會企圖通過挑釁韓國來緩和一場可能的國內政治危機。

他說,「朝鮮軍隊出於種種原因可能會做出錯誤的決定。軍隊內部可能會競相向金正恩表示忠誠。」

張成澤在過去40年里一直是朝鮮精英階層中的一個不倒翁,他曾在金正日手下擔任黨的要職,在金正日之子金正恩上台後,張成澤的權力進一步增加。在上周日的一次黨的會議上,朝鮮解除了張成澤的所有職務並將他開除出執政的勞動黨,稱他為「反黨反革命宗派頭子」。國家電視台周一播放了這位曾一度位高權重的人被穿着制服的警衛帶出勞動黨大會的場面。

分析人士說,朝鮮可能捏造或誇大了對張成澤的指控,張成澤的腐敗生活方式可能讓他給金正恩充當了一個有價值的替罪羊。但是他們也指出,張成澤事件是朝鮮幾十年來首次公布的其稱之為企圖推翻朝鮮領導人的案子,也是首次公開宣布處決一位執政家族成員。

紐約哥倫比亞大學(Columbia University)朝鮮問題專家查爾斯·K·阿姆斯特朗(Charles K. Armstrong)教授說,「雖然以前也有過高級官員被罷免的事情,其中包括金家的人,但從20世紀50年代金正恩的祖父金日成清除掉自己最後一批主要對手以來,我們還沒有看到過如此公開、如此戲劇性的事件。」阿姆斯特朗著有《弱者的暴政:朝鮮和世界,1950-1992》(Tyranny of the Weak: North Korea and the World, 1950-1992)一書。

阿姆斯特朗說,「這似乎說明金家政權內部的分歧比以前人們認為的更嚴重。張成澤與中國特別親近,他正在推動朝鮮進行一場更中國式的經濟改革。他的被罷黜可能反映出那些想讓朝鮮與中國保持距離、並放緩改革進程的強硬派再次掌握了控制權。」

朝鮮的長期保護者中國也因朝鮮內部權力鬥爭的證據愈加明顯而感到不安,鬥爭可能會讓中國的這個已經麻煩不斷的盟友變得不穩定,並可能會造成美國在該地區軍事力量的增加。

金正恩在2011年12月其父去世後上台,自那以來,他一直在黨政軍領導層推行用年輕一代取代老一代的做法,讓在其父手下任職的官員退休,用忠於自己的人接替他們。

首爾東國大學(Dongguk University)的朝鮮專家金容鉉(Kim Yong-hyun)說,「張成澤的處決表明,金正恩在宣布其父親時代已經結束。他如此大張旗鼓,是給任何可能仍懷疑他權威的人施加休克療法。他在處理這件事上速度之快實際上反映了他的膽量和信心。」

但是,分析人士對誰在金正恩背後運轉整個國家有揮之不去的問題。

首爾大學和平與統一研究中心(Institute for Peace and Unification Studies at Seoul National University)高級研究員張永石(Chang Yong-seok)說,「如果是另一個團體把張成澤搞掉的話,這個團體很有可能是朝鮮政權中的保守派人士,那麼他們現在就能控制金正恩看到、聽到的東西,以及他說的話。」張永石補充說,現在張成澤這個溫和派人士不在了,金正恩可能會更難駕馭那些強硬派人士。

朝鮮的公報暗示,張成澤在金正恩的父親為兒子的繼位做準備時,就已經開始醞釀自己的政治野心。當時,很多分析人士認為金正日親自挑選了張成澤及其妻子,來幫助年青且不經世事的兒子對付朝鮮變幻莫測的政治,讓金家王朝繼續下去。金正恩在2011年底其父去世後接任領導人,成為統治國家的金家第三代。

朝鮮的公報周五稱,在金正恩接替政權的同時,他的姑父在黨內成立了自己的一個「小王國」,其追隨者稱他為「第一同志」。公報還說,張成澤夢想在「經濟完全癱瘓」時擔任總理,通過動用自己私藏的龐大資金「解決一些(人民的)生活問題」。

公報稱,「張成澤幼稚地認為,他以卑劣的方法篡奪權力後,\’新政權\’可以借其被外界認為\’改革家\’的醜惡嘴臉,很快能得到外國的\’承認。\’」朝鮮說,這無異於「從思想上類同敵人」、試圖推翻國家政權。

分析人士說,張成澤被處決意味着一個呼籲在朝鮮進行經濟改革的聲音的終止。

張永石說,「他是朝鮮唯一一位能夠談經濟改革的人。所以,當我聽到張成澤被處決的消息時,我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是發給我們這些希望朝鮮進行經濟改革的人的死亡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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